即将消失的传统木工技艺
覃波
凤凰新闻社 来源：凤凰闪翅
（一）
非遗是我国传统文化断的精粹，它们不仅是历史的见证，历史的沉淀，更是文化传承的桥梁。当古老非遗与现代文创相遇，传统与创新的火花碰撞出无限可能，让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焕发出新的生命力。明清家具同中国古代其它艺术品一样，不仅具有深厚的中华民族文化艺术底蕴，而且具有典雅、实用的功能，有着它独特的风格，做工精细，雕刻精致，雕梁画柱，令人回味无穷。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开始。外国人开始大量地搜集、收购中国明清家具，并运往海外。在后来的几十年间，西方人将中国明清家具提升到了与中国其它文物等同的地位。这使人感受到了明清家具的艺术魅力。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明清家具的交易已成为古玩买卖中的重头戏。而作为一个匠人，最难丢弃的是民族的技术与承传，感受到祖先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艺术品，供我们去欣赏，而欣赏过后，且发扬光大而慢慢的消失，如果是慢慢地消失，这是我们极其可悲的一面，而外国人把我们的艺术品作为珍宝大肆购买，卖完了，给我们留下的只是记忆、传说或是遥远的故事。陈克进就是在这可悲的一面中觉醒，把明清老式家具仿古继承下来的民间民俗木工艺人。
陈克进建造的木房结构
以上均为陈克进建造的木房
陈克进讲解他的木凳子结构，没有一个枪钉
图为陈克进制作的各种太师椅
陈克进正在加工
陈克进是常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民俗家具、土家族吊脚楼传承人。土家族主要分布于湘鄂川黔，而石门是土家族集聚区域，土家吊脚楼及其木楼建造是千百年来能工巧匠世世代代承传下来的独门绝技，承传与研究，可以使我们见证土家人社会生活历史的变迁，从而还具有对于研究当地土家人民俗民风具有“活态”文化价值。主要经营老木匠家具，陈克进出生在木匠世家，祖父陈登贵出生在石门南坪乡的青狮台，从14岁就开始学习木工手艺，他的箍圆货、打家具、和大木（棺材）、修木房子、土家吊脚楼、几柱几棋、窗花阁栏雕花等手艺是样样精通，是西北有名的木匠。陈克进的父亲陈本祥从小就跟着祖父走东家，跑西家做木工手艺，那时木工手艺毕竟每天有一点微薄的收入，做手艺饿不了肚子。山里人有句俗话“人不怕再穷，只要有薄艺在身” 。掌握了一门技术什么时候都不会挨饿，基本上能够养家糊口，陈本祥父子俩的木工手艺，在湘鄂边界是出了名木匠师傅，修屋造房、打家具桌椅板凳床柜，新姑娘出嫁打嫁妆、老人和大木等都离不开他父子俩。
（二）
作为木工手艺人，不管是建造木楼还是打造家具，就是靠一把斧头、一把锯子、一把曲尺，一个墨斗、几把锉子及刨子等走进千万家，利用力学原理将打造好的木柱、方木，木板串斗组合，榫卯严丝合缝，雕梁画柱的图案，配以栏杆转角司檐，从整个布局上看是合理宜居实用，同时具有特殊的审美价值和科学价值。人们常说“艺人出在一家家”，一门技术跑江湖。80年代改革开放，农村实行包产到户责任制，劳力可以自由支配，光靠一点田地很难养活一家人。父亲也年岁大了，什么时代不能没有传统木匠，父亲见大儿子虽然家里有一点田地，可是经济不够宽裕，由于地域条件的限制，一家人度日还是有困难的，要大儿子陈克松跟着爷爷做木匠，他是乡间和大木的高手。民间和大木有这样说法“三岁买板，百年睡人”，他回忆说：“在砍树时第一根，看木渣，砍“盖心树”时，第一斧头砍下去，如果木渣连在一起，人死就比较快，木渣飞得远意为主人还活得很长一段时间。在和大木时规矩、吉祥从砍下的第一块木渣开始，就可以看出这幅大木是男板还是女板，也就是说是一个男人睡还是女人睡。木渣扑倒的就是一个男人睡，木渣是翻起的就是女人睡，在木匠开子口，就是盖和框合缝时，用墨线一弹，墨水到处潽，这表明家里有病人，如断线就表明家里很快有凶事。开子口时，盖搞好了，如果和框子不合缝，表示家里大木主人活得长一些。再就是大木和好后，拿刨子开光时，如果刨子刨的痕迹比较清晰、新鲜，表示这个家里要死青年人，如果光线暗就会死老年人。和大木纯手工一个木匠要一个星期才能完工。盖是5筒树，框是3筒树。五底5盖（10筒树），三墙三盖6筒树，这叫十圆。和大木有“脚不踏梓（子），头不顶春”之说，也就是说底板不能用梓树，盖不能用椿树”。
陈克进17岁那年，陈本祥看到他有做木匠的天赋，父亲的木工手艺主要是修造木房子、孤圆货（圆形家具）、和大木等。在父亲的带领下，陈克进尝到了做木匠的滋味，他觉得木匠所做的东西就是一种艺术品，有它的实用价值、观赏价值、收藏价值，做木工的手艺也要适应时代的特点。
在我们土家族集聚地区，艺人分为“九佬十八匠”，陈本祥的雕匠、木匠、漆匠、铁匠、棕匠、做瓦的瓦匠等，而陈克进也因此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不仅父亲所做他样样掌握，他还是个杀猪佬，杀了3年的猪，地理八卦等手艺样样精通，把一些传统的美工技艺术深深地记入脑海，而且在父亲的木工艺术上发扬光大，把即将消失的明清时代仿古承传。1993年他为了得到更好的发展，向深圳进发，专门钻研仿古明清家具，他看到了明清家具实在的发展的前景，并且销路很好。2008年他又转战福建，自己当上了老板，一直从事明清家具仿古加工、销售管理、担任厂长，这一干就是15年，他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捅金。
（三）
陈克进不愧在非遗继承人，他在承传明清家具的过程中，更加市场化，他真正诀窍是一般人不可知道的。他有两把神奇的尺子，第一把尺子是样篙：篙长5,4米，在样篙上留下不少记号和符号，它的主要功能就是为建造房子所用，长、宽、高就用一把尺子解决问题，如建造木房屋子是5,38米，数字中要带一个8字。他说木匠的样篙上的文字及木匠的文字（符号）大约200多个，是电脑不能操作出来的。第二把尺子是鲁班尺，这时他最得意的一把尺子，用此尺，可以看出吉凶，用什么尺寸最合适。尺的一面有4行，第一项是拉丁文字（英尺，英寸）：第二行是做房间的门和做屋及做家具的尺寸：第三行是看风水，什么向吉利，什么向不吉利，包括葬坟等：第四行是米度尺。陈克进说：“鲁班尺有3个版本，自己用的是标准版，还有两种时仿板，不同的字吉凶尺寸不一样，比如说标准版是81公分，字面上显示的是灾，是黑色字，仿版的是财，它是红色。如葬坟，打井宽度是9,3公分，上面是“迎福”是红色代表“贵”，是黑色就不行。长是2,32米，在尺上看到是红色“添丁”，表示家里出人，人丁兴旺。比如在打床时2,05、1,85、18,05，取个半数，意味（伴），带有5毫米这样才吉利，床的高度必须带“8”。房屋平面到梁顶的树也必须带“8”。在山里修房子，上山砍树，木匠先斜砍一斧头，在横砍一斧头，看木渣飞的远近。放中柱树，顺倒家里就吉利，向下倒就不吉利，他说自己的叔叔家砍第一棵树时树向下倒，房屋修起8年后，50岁的叔父就去世了。
乡间以前女儿出嫁要打箱柜，老板要看好日子，要“福、禄、寿、喜”齐全，28星秀要选紫微星，二煞、五黄日不能用。在用锯子裁第一根木料时可看出，如果锯子挪位，女子嫁人后有可能离婚或拆伴。陈克进杀了3年的猪，他说是有很多兆头，杀年猪时，点穴位后，刀子抽出来看血刀子上的血，满板红家里有病灾，如果血在刀子上显示一把刀符号，表示家里人不和，刀子抽出来看刀子上看到血迹像三根棍，寓意家里有老人病故。血多，要看杀猪佬的技术。
（四）
陈克进在外飘泊20多年，也赚了一些银子，2015年他满怀信心地准备在家乡创业，把家迁往宝峰街道新街口准备办厂，占地面积5,5亩，约3000多平方米。2016年办环保炭厂，投资240多万元，可到最后按照环保政策，办不了环保证，无法进行生产。没办法，把基地、机械设备、材料全部卖掉，当时买进来的30多万元的锯末粉，只有卖了3万元，亏人工工资2万多元。使他打伤元气，亏了200多万元。后来他在红土社区租赁厂房，办起了“石门县老木匠家具厂”，刚刚看到一点希望，仿制的明清实木家具销往福建、山东、深圳等地及石门本地区。同时办起了大理石磨石厂，墈地板、灶台、做橱柜等。2024年第一批发给老客户70多万元的条子，只收到3500元。2023年冰灾，生产基地大棚压垮，损失了100多万元。可他并不气馁，他要把他的传承的明清家具发扬光大传承下去。
石门九澧幼儿园是他的第一批杰作，老式构造，别具一格。先后在官渡、南北凳、皂市、楚江等地建造了传统吊脚楼的老式木房子，全部是用的原木榫卯结构，主人反响很好。譬如，他在官渡桥建一间木房是榫卯结构，3年为装修，只给主人搭架子，2023年去为主人装修，架子没有1分的倾斜。而广福桥桃子溪某局长家的一间木屋，只有7个多月，倾斜了15公分，因为他家是采用的枪钉结构。
（五）
传承民俗的明清家具的木工技艺不是一朝一夕，陈克进从自己的角度上看，承传有很大的弊端，一些戏剧与手工制作的制作存在有很大的偏差。浙江、福建及东南沿海等地区，是把手工制作的承传工艺作为重点，而我们内地（包括本地区）把戏曲作为了重点。譬如：多层实木，内地人及本地居民把它作为了家具、生活方面的主要材料。根本不知道多层是用胶粘贴而成的，在沿海地区根本看不到这些实木之类的家具。广东在2000年以前有近上万家实木家具厂，而现在不足500家，而在我们内地兴起了，把我们近千年承传下来的原木家具则换成了实木了。
其二，我们内地由于宣传力度不够，人们的认识水平还未达到这一步。可以说原木家具是没有甲醛的，经久耐用，代代可以传下去。而我们现在买的家具含甲醛重，它完全是用胶粘贴，基本上是一次性的。 譬如；我们建造的土家族吊家楼房子，是用打删，榫头连接，而现在卖的家具完全是用钉枪打螺丝钉，到一定年限或几个月就会变形，有很大的气味，有毒，对人体造成很大的伤害，很多大人、小孩无形中患白血病造成家庭悲剧的甚多。正儿八经的原木结构家具是不会变形的，我们县境内收藏的唐萦阳、王尔琢等家的床，100多年了仍然是完好无损。现在的原木家具做漆干后是没有气味的，对人体是没有害处的。
其三，现在的人崇洋媚外，陈克进在外20多年，他说：“外面对榫卯结构认识是不一样的，现在的夹板家具坏了无法修补，一代人用不出头，有的还只能用几个月，而原木榫卯结构的家具可以传几代人。现在榫卯结构的家具贵，是真实的，比如一个茶几，原木榫卯结构的一个木匠一个工日还要抓紧时间做起，一个要买400元。除了摔坏、打坏外，可以传几代人。而钉枪结构的一天可以做10至20个，他们一个卖60元一个可卖，可坏了就无法修理”。其四，就是时间周期的长短，实木家具钉枪结构周期快，而原木结构周期慢。其次就是人们从原来的用的原木结构家具，几十年中转变为接受胶合粘贴的各种样式的实木家具，再又来接受原来的原木家具，这一个转变过程会很漫长。
（六）
在谈到传承老式的这些民俗建房、家具上，人们要慢慢地接受，原木对身体好，经久耐用，枪钉结构胶合的家具实用时间短，而且对人体有害。陈克进说：“我从业35年，要我去买板材之类的东西，我是不会的。现在很多人患糖尿病、高血压等病，除了吃染上病毒外，其次就是胶合家具释放的病毒，特别是气味感染，尤其是小孩、大人患白血病。石门凡是住在大山里土砖木房的老人，有的老人连感冒都没有患过，而住在城市里的，用的枪钉结构家具的人，稍不注意就感冒了，医院就会人满为患。现在人都想复古，可原木与钉枪，加一寸板就是烧钱”。从他的交谈中说出做榫头的技巧，原木榫卯有他的原理，“湿柱子，千做方”说法，柱头是湿的，删木是湿的，这样柱头干了，榫头就会越缩越紧。
现在有很多人开始讲求陈设古董家具，也有不少人讲究使用原木榫卯结构的家具，未来有很大的升值空间，应是颇具潜力的投资项目。有人估算过，明清家具的年升值率约20%左右，说明了明清家具的收藏确实具有很大的升值潜力，收藏明清家具是一种很有前景的保值投资行为。陈克进想的是;作为一位非物质文化的传承者，他的初衷是不会变的，他要亲自操作，让人们了解原木家具的真实性，实用性，打造民俗，不让消费者花冤枉钱。虽然自己力量弱小，到时消费者慢慢接受了会有很大的潜力的。其次他他表示一定要很好地发扬下去，自己办好民俗展馆，让老百姓有看的，中小学生有玩的，通过这些宣传形式、讲解，提高消费者的认识。他们自然而然地将眼光转向可遇可求的仿古家具，尤其钟情于那些选料精良、做工精细、形神兼备的仿古家具精品，因为无论就其珍稀名贵木材的价值，还是其艺术价值都具有增值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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